灯火

  费渡印象里的生日,总是伴随着音乐,酒会,和水晶灯闪烁的灯光。

  那时他会被费承宇拉出去,像个木偶,执行公事一般切完蛋糕,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如他自己所说,他没有吃过一块儿完整的蛋糕。所以那年骆闻舟突然买来的蛋糕,对他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惊喜。

  现在是他和骆闻舟在一起的第二年。

  这几天大家似乎特别的忙。费渡觉得可能是因为天气热了,犯罪分子都变得活络了起来。

  骆闻舟他们在查一起跨国的大案子,最近差不多结案,在和国际刑警那边交涉做收尾工作。

  费渡自己要做的事也不少,新收购的公司和项目还要整顿,每天要签的文件就能堆成山,研究生那边还有论文要交,可真是让费总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分身乏术。

  于是费总埋在成堆的文件中,忘记自己的生日快到了。

 

  郎乔发现自家老大最近有点奇怪。因为她已经连续好几天在蛋糕店门口看见骆闻舟鬼鬼祟祟的身影。

  不会吧,她心想,老大这是要抢蛋糕店踩点来了吗这是?

  郎乔狠狠地打了个寒战,把脑子里奇怪的想法甩出去。一定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吧,嗯,一定是这样。

  直到第二天她听见骆闻舟和陶然特工一般的对话。

  陶然:“快到了吧?还有几天?”

  骆闻舟:“算上今天还有三天。”

  陶然:“这么快?那还来得及吗?”

  骆闻舟:“应该来得及。”

  陶然:“你天天这样不怕被他发现?”

  骆闻舟:“他?他哪发现的了,我估计他自己都忘了。”

  “那个……”郎乔终于是无法战胜自己的好奇心,冒着吃香菜包子的风险把头探进骆闻舟的办公室,“老大,陶副,你俩说啥呢?什么发现不发现的?”

  “这个啊,再过两天不是费渡生日吗,闻舟他……”陶然说到一半,被骆闻舟拎起来扔到桌子后面。

  “什么事儿也没有。”骆闻舟说,“你躲我办公室门口偷听什么呢郎大眼儿,让你整理的资料整理完了吗?”

  郎乔为了八卦决定命都不要了:“整理完了,早就整理完了。听这个意思……老大你想给费总一个惊喜是不是?嘿嘿嘿嘿嘿。”

  “嘿嘿什么嘿嘿,”骆闻舟瞪她一眼,“是又怎么了?嗯?”

  郎乔搓搓手,笑嘻嘻地看着骆闻舟:“你是不是想给费总亲自做蛋糕啊老大?”

  陶然瞪大眼睛:“小乔,这你都能知道?”

  郎乔心想老娘在蛋糕店门口看见他三四次了能不知道吗。

  “老大学做蛋糕学的怎么样了?要不要广大群众试试你的手艺啊?”郎乔星星眼。

  骆闻舟:“滚蛋,怎么哪儿都有你。这事儿别告诉别人啊,尤其是费渡!让他知道了我拿你做红烧肉!”

  郎乔信誓旦旦地保证:“放心吧老大,我发誓绝对不说出去!”

  骆闻舟看郎乔的眼神仿佛看着一大块儿人型红烧肉原材料。

  陶然甚至可以想象小乔同学被摁在案板上剁成块儿的样子。

  骆闻舟天天往蛋糕店跑这事儿,费渡还真没发现。因为他基本上下班比骆闻舟还晚。对此骆闻舟曾多次表示抗议,然而抗议也没起到多大用处。

  正值月末,本来事情就多,他自然也无暇关注骆闻舟从下班到来公司接他这段时间中间做了些什么。

  七月三十一号。

  费渡上午出去见了客户签合同,下午正常来到公司,准备面对成山的文件。

  出了电梯门,他看见抱着一堆文件夹从他办公室里出来的苗助理。

  费渡:“这些不用签了?”

  苗助理略带惊讶地看向费渡:“不用……费总您怎么来了?”

  “嗯?”费渡说,“我不该来吗?”

  “不是……您还记得今天是几号吗?”苗助理说。

  “今天?三十一号吧。”费渡回答。

  “三十一号……就没了?您真的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苗助理的表情精彩极了。

  “今天是月末,是七月的最后一天,是文件最多的日子。”费渡想了想,“还有……”

  “还是您的生日。”苗助理冲他笑笑然后接道,“费总,生日快乐。今天我们就允许您偷半天的懒回家休息,和骆队度过甜蜜的一下午,处理文件就交给我们吧。”

  费渡愣了一下。

  “希望十分钟以后您和您的车从停车场里消失,不然我们可就要求全体涨工资了。”苗助理眨眨眼,抱着文件夹离开。

  费渡没想到自己会有被这姑娘威胁的一天。

  既然他们给自己放假,那就走吧。费渡笑笑,开车离开公司。

 

  去哪是一个问题。

  回家,家里只有两只猫。费渡不太想和两只猫大眼瞪小眼过完一整天。兜风……说实话,燕城实在是堵的不像话,风是绝对兜不起来的。

  费渡想了想,调头奔着一家店铺开去。

  上次骆闻舟说让他订鸽子蛋不过是一句玩笑,但是后来费渡仔细想了想,确实应该用点什么东西把师兄锁住,手铐是肯定不行,那玩意儿他不会用,也打不过警察叔叔,鸽子蛋师兄带着太违和,于是他就找人订做了一对铂金指环,一直放着没取,今天正好没事,不如过去拿了。

  自己生日要给别人送礼物啊。费渡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关系,反正师兄又不是外人。

  拿了戒指以后似乎又没事可做了。费渡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无趣的人。以前倒是可以和张东来他们出去混日子消遣时光,现在连个在耳边吵吵的狐朋狗友都没有。

  好像从什么时间开始……他生命里全部的精彩,都只来自于骆闻舟。

  费渡独自坐在车里愣了会儿神。许久之后,他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事一般,发动车子。

  只有他就只有他吧。

  反正以后他都会在。

  费渡回了趟别墅,就是他妈妈自杀的那一间。他轻车熟路地来到地下室——里面的点击椅和催吐设备自然早就被骆闻舟搬了出去。

  费渡突然想到,两年前自己的生活还不是现在这样。两年前他经常会回来,做自己所谓的治疗,他时常失控,可又极力克制着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失控。活像一只脆弱又凶猛的小动物,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伤口。

  对了,那时他还经常和骆闻舟拌嘴打架。

  费渡脸上突然挂起一丝笑意。他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某个人听。

  他说:“师兄。我当时可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这么爱你。”

  可能在那年骆闻舟突如其来地把蛋糕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被悄悄地改变了。

  “真是阴谋家啊……师兄。”

  骆闻舟下班回到家,发现楼道里挤满了人。最前面的郎乔心虚地笑了笑。

  好嘛,骆闻舟心想,郎大眼这是把整个刑警队都搬过来了。行,今天晚上就用你做红烧肉了。

  陶然看着骆闻舟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上去小声说:“我没看住她,她就不小心说漏嘴了。那个……闻舟,你看大家来给费渡过生日,都是好心,你就别……”

  骆闻舟差点给气笑了:“行,没事儿啊,都进来吧。”

  “老大……”郎乔小心翼翼地凑上来,“我真不是故意的,这个,小眼镜他刚问我骆队今天怎么走的这么早,我说你跟费总过二人世界去了,有人听见又问了两句,我一不小心就……”

  无辜躺枪的肖海洋往后躲了躲。

  骆闻舟瞥了郎乔一眼:“来都来了废什么话?再不进来今天你端着碗蹲门口吃饭。”

  郎乔赶紧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跟着进屋了。

 

  这帮人过来纯属蹭饭的。要说帮忙,也就和陶然一起过来的常宁能帮上骆闻舟。其他人,不是坐沙发上撸猫就是跑到地下室里玩费总友情提供的全套健身设备。

  “骆队,几个菜啊?”常宁洗了手问骆闻舟,“这么多人,材料够用吗?要不要我再出去买点?”

  “没事儿,不用麻烦,够把他们喂饱了。”骆闻舟把提前腌好的肉拿出来,“菜能帮我洗一下吗?”

  陶然看着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的骆闻舟和常宁,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找个时间让闻舟教自己做饭。

  郎乔窝在沙发上,坐没坐相地一手一只猫撸的开心,跟旁边正襟危坐捧着杯子喝水的肖海洋形成鲜明对比。

  这时候开门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回来了……师兄?”费渡一进门就感觉不对。一向喜欢窝在门口鞋柜上睡觉的两只锅不在不说,客厅里还热热闹闹地传来说笑声。

  “你回来了。”迎出来的是陶然,“大家下班了,过来给你过生日。”

  费渡惊讶地有点说不出话来:“你们……你们案子结了?”

  陶然:“刚结。快进来吧,闻舟做饭呢。”

  费渡还没缓过来,晕晕乎乎地跟着陶然进了屋。

  “费总回来啦!”郎乔一把举起手里的二锅,“听说你最近挺忙的?”

  “哦,还行。”费渡一边回答一边拎起咬着郎乔裤腿的骆一锅,“骆一锅,说了多少遍了,咬裤腿是不礼貌的行为,尤其是漂亮姑娘的裤腿。”

  “哎,我说陶副,”郎乔悄悄和陶然咬耳朵,“你有没有觉得,费总越来越有骆家女主人的气质了?”

  陶然瞪她一眼:“你少说两句吧。”

  郎乔笑嘻嘻地跑了。

  骆闻舟从厨房里出来,在人堆里发现了一颗熟悉的毛茸茸的脑袋。

  “费渡回来了?”骆闻舟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今天这么晚?”

  “嗯……”费渡怕他担心,不打算把自己回别墅的事情告诉他,“师兄在做饭?辛苦师兄了。”

  骆闻舟把他拉到角落里:“知道我辛苦还不给我点儿奖励?嗯?”

  费渡从鼻子里溢出一声轻笑:“师兄想要什么奖励?我们晚上再说?”

  骆闻舟抽了口气,心想真他妈的要命。

  “常宁好像在叫你。锅里炖的什么?我闻见糊味了。”费渡笑着,嘴唇若有若无地蹭过骆闻舟的耳廓。

  骆闻舟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你给我等着。”然后就跑去拯救锅里的东西了。

  费渡再回来,众人发现他心情颇好,开开心心地从骆闻舟兜里拿出酒柜钥匙,开了瓶最好的红酒摆上。

  骆闻舟似乎是闻见了酒味,声音老远地从厨房传来:“费渡,你给我少喝酒!”

  刑警队一干警员觉得他们老大是一只大型人型犬成了精。

  “差不多了。”骆闻舟抹了把汗,“再用郎乔做个红烧肉就行了。”

  “啊……啊?”吓得常宁差点切到自己的手。

  “郎大眼儿!过来趟案板上做食材!”骆闻舟一嗓子把郎乔喊过来。

  “不要啊父皇!!!父皇我错了!!!”郎乔可怜兮兮地扒着厨房门死活不进去,“您想想,红烧肉那得用五花肉做,我最近减肥,不好吃的!”

  骆闻舟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她。

  “真的!”郎乔伸手比了个八,“我已经掉了八斤了!”

  “那这次就放过你。”骆闻舟本来就是和她开玩笑,“去烤箱里把蛋糕端出来。给你个手套,别烫着手。”

  “哎!”郎乔接了手套过去端烤盘,“哇塞,老大你手艺不错啊,真是一周学会的?”

  骆闻舟:“你是不信是怎么的?”

  “没有!!”郎乔冲他竖起个大拇指,“老大,你是天才。”

  骆闻舟:“行了行了,别在这碍手碍脚的,赶紧滚。哦对了,把餐桌收拾一下,准备吃饭了。”

  郎乔又赶紧跑了。

 

  “蛋糕?”费渡看着郎乔端着热腾腾的烤盘出来,“还是热的?”

  郎乔挤挤眼睛:“可不是吗费总,这可是老大亲手做的,给你的惊喜!”

  费渡看着像模像样的蛋糕,扬了扬嘴角:“嗯,是挺惊喜的。”

  郎乔:“老大让我们收拾桌子,小猫猫,先下去一会儿。”

  费渡看着厨房和客厅里忙碌的人,心想这是他长这么大过的第一个烟火气息这么浓的生日。

  骆闻舟做了一大桌子菜,比大家想象的还要丰盛,吃过之后所有人都暗搓搓地决定以后一定要多找机会上骆队家蹭饭。

  毕竟是来白蹭饭的,吃完了也不好多打扰人家的二人世界,于是吃过饭没过多久众人就先后离去。

  骆闻舟把碗筷收拾好,放到碗池里,扭头看见费渡倚在厨房门口看着他。

  “你喝酒了。”骆闻舟说。

  “嗯,”费渡的声音带了点鼻音,“不多,就一点。”

  “今天破例让你喝,以后就不许了。”骆闻舟把他搂过来啃了一口,“生日快乐,费渡。”

  费渡好久没吭声。

  过了几分钟,他才回了一个听起来有点闷的“嗯”。

  费渡说:“师兄,蛋糕很好吃。”

  “专门为你学的。”骆闻舟回答。

  “师兄,”费渡把头抬起来,看着骆闻舟的眼神里带了点笑意,“我有东西给你。”

  骆闻舟愣了一下,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两个丝绒小盒子。

  “鸽子蛋不适合你,指环有一个,要不要?”费渡把盒子塞到骆闻舟手里,“不要也得要,警察叔叔,我就是强买强卖。”

  骆闻舟僵了许久,突然笑出来:“费渡,我发现……咱俩可真是心有灵犀。”

  然后费渡就看见他也从口袋里掏出两个丝绒盒子。

  “你……你也订了?”费渡有些惊讶。

  “嗯,早就拿了,一直没机会给你。”骆闻舟也塞给费渡一个盒子,“我也强买强卖,你必须收。”

  骆闻舟心满意足地把戒指塞给了费渡,有些头疼地问:“这可怎么办呢?总不能一手一个,暴发户一样。”

  “不怕,”费渡凑上去吻骆闻舟,“一三五戴我的,二四六戴你的,周日买个链子,一个带着,一个挂脖子上。”

  骆闻舟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好久没吃过荤了。

  于是人型夜宵费渡被饥肠辘辘的骆队抱到床上,当做美食品尝了。

  夜晚,灯火闪烁。

  “这万家灯火值不值得靠岸停泊。”

  “万家灯火闪动,值得此生。”

  “师兄,我爱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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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码完了,来赶个末班车
呜呜呜嘟嘟妈妈爱你

虽然我很菜,但还是渴望被喜欢/推荐/评论(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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